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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庆寿辰宁府摆流水席 见熙凤贾瑞勇闯鬼门关(1 / 1)

窗外,几片伶仃的叶子打着旋儿,飘落在贾敬清修的道观阶前。他枯坐蒲团之上,眉间锁着尘世难解的愁烦。城外山风幽咽,宁国府里早已张灯结彩,寿桃堆砌如小山,红烛灼灼映得满堂生辉。贾珍对着父亲那封“云鹤传书”,心头沉甸甸坠着块冰——字字句句,皆是“勿念勿扰,心领神意”。

他转向尤氏,声音里灌满了铅:“父亲这般‘跳出三界’,连生辰也成了我们强加于他的一场尘嚣!办是不孝,不办亦是失礼,这宴席,竟成了无主魂灵的游荡!”尤氏指尖拂过冰凉的蟠桃,目光投向虚空深处,叹息如秋叶落地:“罢了,他心在白云深处,连可卿病得形销骨立,也未曾惊动他半分仙梦。我们,不过是替他维系这尘世的一点虚妄排场罢了。”

前庭喧嚣如沸,刀俎之声不绝于耳。贾珍穿行其间,额角渗出细密汗珠。仆役们脚步匆乱,一个捧汤的小厮踉跄,险些撞翻那盅煨了整夜的佛跳墙,金汤泼洒,映出荣府女眷迤逦而来的华盖车轿。贾母搭着鸳鸯的手步下锦缎软轿,环视这铺天盖地的锦绣,唇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:“宁府这气象,倒是不负国公门楣。只是缺了正主儿,再好的席面,终究是少了魂魄。”她目光转向尤氏,慈蔼深处藏着锐光,“我那苦命的可卿孩儿,今日可好些了么?”

尤氏心头猛地一刺,面上浮起一层薄霜,声音哽咽在喉间:“老祖宗……人参雪莲流水似的送进去,那孩子……竟似一缕烟,一阵风就能吹散了,只剩下一把伶仃的骨头撑着……”她用帕子掩住口鼻,泪意被生生逼了回去,化作眼底一片凄迷的雾霭。

恰在此时,环佩叮咚,香风暗送。王熙凤一身霞影纱的衫子,裙裾拂过光洁如镜的地面,仿佛踩着云端而来。人未至,那清亮含笑的嗓音已先声夺人:“哎哟哟!老祖宗脚下生风,竟比我这年轻腿快的还先到了!该打该打!回头我自罚三盏蜜水儿,给老祖宗赔个不是!”

她这一到,满堂沉寂的珠光宝气霎时活络起来。凤姐立在贾母身侧,巧笑倩兮,妙语如珠,直逗得贾母前仰后合,揉着心口笑骂道:“你这凤辣子!一张嘴比那最烈的烧刀子还呛人!快收了这神通罢,我这把老骨头,笑得心肝都要颤出来了!”凤姐纤纤玉指夹起一箸松鼠鳜鱼,轻轻放入贾母面前玉碟,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:“老祖宗您慢着些笑!这‘笑掉了牙’的诊金,府上账房可没这项开销!您瞧这鱼,炸得多精神,倒像尤嫂子鬓边那支金步摇,金灿灿的,是要把人的魂儿都勾了去!珍大哥这孝心,怕是连宫里的圣上听说了,也要颁个‘感天动地’的匾额下来!”贾珍被她捧得满面红光,只觉脚下轻飘飘,如坠五里云中。

凤姐面上春意融融,心底却悬着一片化不开的阴翳。觑了个空,她悄然离席,纤足踏过回廊,径直走向秦可卿幽深的闺房。浓重苦涩的药气扑面而来,几乎凝成实质,沉沉压在胸口。病榻上的可卿,宛如一尊精心烧制却濒临碎裂的白瓷人偶,苍白得近乎透明,只有那长长的睫毛在微弱气息中轻颤。

“我的可儿!”凤姐疾步上前,一把握住那双冰凉得没有一丝活气的手,声音瞬间柔得像要滴出水来,“这才几日不见,你怎么……怎么瘦得如同纸片儿裁出来的人儿?快告诉姐姐,便是天上的蟠桃、海底的明珠,姐姐也想法子给你寻了来!”

秦可卿的泪珠儿无声滚落,在玉枕上洇开深色的痕,声音细若游丝,字字泣血:“二婶子……我这身子骨,已是千疮百孔的破筛子了……填进多少灵丹妙药也是枉然……我死不足惜,只恨……只恨眼睁睁看着这偌大的府邸,外面是烈火烹油、繁花似锦,内里……内里早已是朽木将倾,大厦将颓!二婶子……你冰雪聪明,又有雷霆手段……将来支撑这危局的重担……只有你……只有你能担得起啊!”

凤姐心口如同被狠狠捶了一拳,眼眶灼热,却强自仰起头,不让那酸涩的泪落下。她握紧可卿的手,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渡过去:“傻孩子!胡说些什么!那阴司的勾魂笔,还得问问我王熙凤答不答应!你只管安心养着!天塌下来,有我替你顶着!待你好了,我们姑侄联手,把这府里府外的男人们,管得服服帖帖,叫他们知道,什么叫‘女儿家的顶天立地’!”她的声音铿锵,眼底却分明有水光潋滟。为了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悲戚,她忽地指向窗外:“可儿快看!那枝头两只雀儿正打架呢!左边那只花哨的,定是个没心肝的薄幸郎,右边那只素净的,倒有几分烈性,啄得它抱头鼠窜!这才叫痛快!真真是‘雀中豪杰’!”秦可卿怔了怔,苍白唇边终于艰难地绽开一丝微弱如风中烛火的笑意。

凤姐退出那被药味和绝望浸透的屋子,心口如同堵着千斤巨石。她信步踱入后园,满腹心事如同藤蔓缠绕。刚转过嶙峋假山,斜刺里猛地撞出一个人影,带着一股浊气扑面而来!凤姐惊得后退一步,定睛看去——

来人獐头鼠目,眼神闪烁不定,一身簇新却掩不住骨子里猥琐的绸缎袍子,生生穿出了沐猴而冠的滑稽。正是那不成器的贾府远枝,贾瑞!

贾瑞乍见凤姐,浑浊的双眼骤然爆发出饿狼般的光,涎着脸凑上前,一股刺鼻的蒜臭直喷过来:“哎哟哟!这莫不是月里嫦娥下了凡尘?竟是琏二嫂子!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缘来全不费功夫!嫂子今儿这一身……啧啧,仙女儿见了也要羞煞!”他那目光,如同带着黏腻的钩子,放肆地在凤姐周身缠绕流连。

凤姐心头警铃大作,一股冰冷的厌恶直冲头顶,面上却浮起一层薄薄的笑意,疏离而飘渺:“原来是瑞大爷。前头寿酒正酣,珍大哥寻人作陪,您怎么倒有雅兴,独自在这园子里……赏玩秋色?”

贾瑞被这敷衍的笑靥迷得神魂颠倒,只当是九天仙音垂怜,竟又往前蹭了一步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令人作呕的暧昧:“席面有什么趣儿?便是龙肝凤髓,也比不得眼前这活色生香!嫂子……你一个人在此,孤零零的,岂不冷清?不如……让小弟陪着说说话儿,也好……也好替你解解这深秋的寂寥?”他贪婪的目光,如同污浊的泥沼,几乎要将凤姐吞噬。

凤姐心中早已怒浪滔天,无数尖刻的咒骂在舌尖翻滚。然而,她眼波流转间,竟生生压下所有怒意,唇角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弧度,那笑意如罂粟般甜美而致命,声音柔媚得能滴出蜜来:“瑞大爷……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儿……”她眼睫微垂,似有无限娇羞,复又抬起,眼波如春水横斜,直直撞进贾瑞痴迷的眼底,“只是这青天白日,朗朗乾坤……叫人瞧见了,成什么体统?不过……”她刻意拖长了尾音,如同羽毛搔刮着贾瑞的心尖,“你若真有这份心……待得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……悄悄儿的,到西边那穿堂等我?那里僻静……夜风也凉快……咱们……好好儿说些……‘知心话儿’,可好?”说罢,眼波盈盈一转,似嗔似喜,勾魂摄魄。

贾瑞只觉得一股热血“轰”地冲上头顶,四肢百骸都酥软了,满脑子只剩下那“穿堂”、“月下”、“知心话”几个滚烫的字眼在疯狂翻涌。他激动得语无伦次,手脚都不知往何处摆放:“好!好!嫂子……我的好凤妹妹!一言为定!风里雨里,刀山火海,我也必定……必定去赴你这生死之约!”恨不能当场歃血为盟,以证痴心。

凤姐看着他这副神魂出窍、色迷心窍的蠢相,心底冷笑如冰河裂响,面上却依旧春光明媚:“那……就这么说定了。前头老祖宗怕是等急了,我先过去。”她袅袅娜娜地转身,裙裾拂过微枯的草尖,留下一个让贾瑞魂牵梦萦、足以焚尽他所有理智的背影。

贾瑞痴痴地钉在原地,目送那倩影消失在雕花月洞门后,仿佛已登临极乐之境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灌入满腔的冷风与尘灰,却只觉甘之如饴。他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对着虚空无声呐喊:“凤妹妹!我的凤妹妹!等着我!今夜便是粉身碎骨,万劫不复,我也要……奔向你!”他浑然不觉,脚下那条通往穿堂的幽径,早已被王熙凤无声地铺就了一层通向地狱寒冰的阶梯。

前庭寿宴的喧嚣,丝竹宴饮之声如潮水般漫溢,推杯换盏,醉眼迷离,仿佛要将这尘世的忧烦尽数溺毙在琼浆玉液之中。而深深后宅,秦可卿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,如同寒夜里即将熄灭的残烛,每一次喘息都耗尽了生命微弱的余烬。花园深处,贾瑞兀自沉浸在即将到来的“月下之约”里,激动得在原地团团打转,活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、濒临崩断的木偶。

凤姐重入喧嚣的宴席中央,脸上瞬间又堆满了那无懈可击的、春风化雨般的笑意,谈笑风生,妙语解颐。只是偶尔,当她那双洞悉世事的凤目掠过满堂衣香鬓影,扫过窗外那些描金绘彩却已露斑驳的亭台楼阁时,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寒潭深水般的冷冽与锐利。

她端起一盏雨过天青的薄胎茶盅,指尖感受着那温热的熨帖,轻轻呷了一口。氤氲的茶香里,她无声地对着虚空低语:“贾瑞啊贾瑞……天堂有路你偏不行,地狱无门你自闯进来。想碰我王熙凤?先尝尝这穿堂风的滋味,再领教领教你兴儿、旺儿哥哥的‘热忱款待’罢!至于可卿……”她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无声地抽痛了一下,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,“这看似烈火烹油的贾府……内里早已是蛀空了根基的危楼,又能支撑到几时呢?”

茶烟袅袅,模糊了眼前金碧辉煌的寿宴盛景。宁国府这场极尽奢华的欢宴,在凤姐眼中,不过是一幕精心排演、曲终人散的荒诞戏文。有人醉卧在虚假的温柔乡里,有人挣扎在生死的悬崖边缘,有人正被情欲之火焚烧着仅存的理智,奔向注定的毁灭深渊……而幕布之后,那位执掌着命运提线的“总导演”,正以最完美的笑容粉饰太平,不动声色地,准备拉开下一场更为惊心动魄的戏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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